吃什麼發什麼。嗜肉。
 
 

【大叔的愛】長路(牧春牧)

牧凌太從未如此引人注目卻毫不在乎。

兒子、哥哥、前輩、後輩。一個人在社會中難免扮演許多角色,無論是哪一個身份,牧凌太一向表現得優秀而低調,然而就如武川政宗所言,戀愛偏做不到那般風度翩翩。

大太陽下他和春田創一頂著同樣哭紅的臉,分別穿著惹眼的紅上衣和白西裝。行李箱的滾輪在人行道上喀啦喀啦地轉動。腳步聲的不協調則可以追溯到春田手上提的那一隻鞋。

若非他們十指交扣,以他倆在這街區的高人氣,左鄰右舍怎會對上前搭話有所顧忌。他們各自抽著鼻子,而後春田率先打破這滑稽的沉默。

「牧,感覺大家都在看我們呢⋯⋯」
「哈⋯⋯這也是當然了。」
「好像有點不好意思。」
「現在不好意思有點太晚了吧。」

雖然嘴上這麼說著,兩人緊貼的掌心卻沒有絲毫鬆動。這樣無所顧忌地說出心中所想已經時隔太久,儘管嚴格來說他們並沒有少打照面。那一層透明真空的隔膜總算在春田創一的橫衝直撞之下被撕扯破開,他們肯定是用掙扎宛若求生的力道緊緊擁抱。

不打車,就這樣走一條長長的路。春田創一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也不是很介意別人的目光了。恐怕是因為他想清楚什麼是對現在的自己而言最重要的。

情緒還在澎湃,千言萬語無從組織,一路對話便顯得不著邊際。直到回到家門前,春田才從恍惚的狀態裡猛地回過神來。他站在門口手忙腳亂地在自己口袋亂摸了一番,可想而知鑰匙什麼的他根本沒帶在身上。他尷尬地看向了牧凌太。

「我、我先回會場拿東西,你在這裡等我?」
「可以是可以⋯⋯」牧默默地把手收了回去,被春田笨拙地用指尖挽留了兩下。
「哦、喔......那你在這裡等我哦!我馬上就會回來!」春田邊走邊回頭,沒拿鞋的那隻手還指了牧幾下,像極某種指控。
「知道了。」牧忍俊不住,說:「煩死了快去。」

可沒走幾步春田又小跑回來。
牧凌太的表情從無奈變得像是在欣賞春田表演。

「你一個人站在門口會不會不好意思⋯⋯」
「不會啊。」他看向春田的眼裡泛起更濃的笑意。
同樣一雙淚水洗過的眼睛,去年連對上他的視線都做不到。笑意像雨過天晴,一掃霧霾。牧問:「春田前輩到底想說什麼啊?」
春田張著嘴發了一秒的愣,抓抓頭終於道:「我、我看我們還是一起走吧?」
「啊──是是。」拿他沒轍。

牧凌太率先邁開腳步。

春田創一在原地墊了兩下,慌忙跟上。


*


「牧、牧牧牧。」
「幹嘛。」
「你行李會不會很重?我、我來拿吧。」
「啊?你在說什麼呀,就這點東西。」
「可是,呃,嗯⋯⋯」
「春田前輩。」牧凌太停下腳步:「我果然還是要道歉。」
「欸?為什麼?」他微微駝背,小心翼翼地和牧做眼神交流。
「⋯⋯還是晚點說吧。」行李箱被拖著,又開始向前移動。
「欸?什麼什麼?」
「別在意。」
「我很在意啊!」
「行李我拿就好。」
「啊?」還沒跟上對方思維,話題就被一個勁地拉著走。
「你那隻手要拿鞋子吧。」因為走路而晃動的手隨興地比向了春田。
「嗯、嗯。」春田配合地舉了舉鞋。
「再拿行李的話,不就沒辦法牽手了嗎。」
「喔、喔!也是啊⋯⋯你說的有道理⋯⋯欸?」

牧嘆了口氣。那口氣或許不耐煩,卻摻進了自己都沒能意識到的滿足。
這個人真是沒長進啊。剛才那果然是奇蹟發揮嗎。

還這麼想著,春田的手指就溜進了他的指縫。

牧吃驚地側過臉,而春田只是攢緊手心。

但他的耳根像牧的衣服一般紅。


*

路上遇到送東西過來的荒井千珠,替他們省了一趟路途。春田隨口問的一句「你怎麼打扮得這麼正式」,輕鬆掀開黑澤武藏溫柔的謊言。
在春田因為明白了部長而哭出來之前,千珠用力地打了他一下。

「別再讓我擔心你們了。」她誇張地呼出一口長氣,終於讓她等到打從心裡說這句話。
「謝謝。」對此,春田也認真地給出回應。
「真的給我好好回到你們愛的小窩去哦~」
「什麼啊你那個奇怪的說法。」
「不要害羞啊。」
「才沒有害羞呢!」


*


「嗚哇⋯⋯」
開門的瞬間牧凌太不可避免地發出了驚嘆,春田創一的表情就像是青春期小男生A書被媽媽看到一樣尷尬。

「雖然多少感覺到了,但部長的品味比我想像得還要更厲害一點。」牧稍微仰起頭來,對傻站在玄關的春田笑著這麼說。即使得到驚天動地的表白,一時間要勇敢去相信眼前這個人,牧凌太其實沒有自信。更精確的說法是,要一瞬間完全相信這種幸福,他沒有自信。

但與其杞人憂天,他已經下好認真面對的決心。
那就不能刻意去迴避這段關係之中黑澤武藏的份量。

他環顧一圈,邊思量從何下手邊道:「春田前輩,有空紙箱嗎?」

按荒井千珠的說法,整理好之後寄去部長的辦公室就行。說到底對方大可自己來拿,也可索性讓他們全部丟掉。雖然只是猜想,但既然是看了春田創一十幾年的部長,肯定明白春田會因為這些物品的去留猶豫不決吧。

「要先沖個澡嗎,你渾身是汗的。」見春田不吭聲,牧捲起袖子,自顧自地說下去:「那件衣服還是快點換下來比較好哦。」
「牧。」春田猛地走向前,拉住牧的衣角,說:「我也一起收。」
牧呆呆地看著他,春田鄭重地重複道:「我也一起收。」
「哦,好⋯⋯」
「那個啊,之後應該還是要認真地跟部長道歉。」儘管他們都知道黑澤武藏不可能計較。
「我會一起去的。」說到底事情發展至今,牧不認為自己完全沒有責任。
「在那之前,牧,真的很抱歉,對不起!」
「⋯⋯啊?」
「對部長也好,對你也好,我做了很多讓你們難受的事情⋯⋯」
「⋯⋯哈?你這個人真的是。我才是讓春田前輩⋯⋯」才說了回來要道歉的,居然被搶先一步。
「欸?」張大嘴的同時還皺起了眉,春田答:「那種事根本沒關係啦。」
怎麼可能沒關係啊。牧正要發火,春田就接著指道:「可是你可千萬別再那樣了哦?除非啊,除非你真的不、不喜歡我了,不然不要再說那種⋯⋯唔唔唔!唔唔!喂!」
「你太囉嗦了。」牧故作不以為然地抿抿嘴。
「你你你、好好讓人把話講完啊!真是⋯⋯」一瞬間想起稍早才回憶起來的那些,他被曬得比在室外還紅,道:「我、我剛剛說到哪⋯⋯」
「快去把衣服換下來收拾收拾了。」
「好啦好啦。你真的是⋯⋯」

直至幾小時前都令人難以置信的對話模式確實地回到他們之間,這間屋子未來也將被這些碎碎念和自言自語給填滿。

而且還有很多話想說。其實這一年他們並未在對方生活中缺席、但那些空白確實地隨指針流逝逐日增加。現在他們斷斷續續地、你一來我一往地,陳述期間發生的想說卻沒能說的事,說哪家新開的小吃其實不好吃,說哪個公寓的管理員孫子出生了,狹小的生活圈幾乎就沒什麼新鮮的話題,可說的對象和聽的對象是彼此,僅僅是這樣就別具意義。

牧凌太查看每隻娃娃的狀況之後再將它們分別裝進袋子裡──如果被春田灑了什麼在上面總不好就這麼還給部長,總得洗過。然而意外的很乾淨。春田則把朱紅色門簾拆下,換來到牧火大的轉身,唰啦啦的噪音製造得太多,他甚至懷疑春田是故意的。

太多話想說了,不僅僅是對彼此,對千珠,對部長,對武川,還有很多人。才發現自己的世界已經安靜了很久,此刻終於重新湧起訴說的欲望。

清理完的時候已經是晚上,牧原打算弄點簡單的料理,可姑且不談現有的圍裙也就箱子裡部長那條,身心又已經折騰了一整天。春田打了個哈欠,下一秒卻一把拉住牧,說:「去家庭餐廳吃飯吧。」

牧凌太實在是搞不懂春田創一這個人,明明他也沒什麼難懂的,但實在掌握不住他對自己主動的時機。唯一能確定的是這些不再是自己單方面的錯覺了。
春田向前走了幾步之後,回頭牽起了牧的手。

「話說上次啊⋯⋯」牧開口道:「麻呂那傢伙又跟我調班,說是『要和蝶子去看電影』。」
「欸?那傢伙居然又做了這種事啊!你就應該要對他生氣的啊!」

那些話語漸行漸遠。

「反正當時沒什麼安排。」
「你可不要對他太好,那小子很會得寸進尺的哦。」
「欸?這是春田前輩的忠告嗎。」
「哦,對,我是前輩,你可要好好聽著啊?」


還要跟著他們走很長一路。



─FIN─

22 Jun 2018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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