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啊？所以你跟牧已經見過了？」
春田創一，35歲，做足了心理準備向媽媽出櫃，卻發現她和交往對象老早打過照面。
什麼嘛，只有自己毫不知情。
「沒聽你提過啊！」他歪曲著一張震驚的臉轉向一旁的戀人。
好吵啊。牧凌太想。
「因為我沒說。」
「為什麼不說啊！」
「啊⋯⋯是很久以前的事了。」這還露出了懷念的神色。
「欸？很久以前是多久以前？！欸？」春田難以置信地撓了撓頭，將腦子裡記憶的書頁唰啦啦地瀏覽了遍，接著道：「至少也是一年多前了吧？欸？欸——？！」
電話那頭又說了什麼，春田將手機從耳邊拿開，點下聲音外放鍵。
「誰讓你什麼都沒告訴媽媽！連你去上海都是千珠最近跟我說的！」
「把兒子丟下來不管就離家出走的是你吧！」
「擴音開了吧？牧先生，你聽得到嗎？」
「啊、是，您好。」
「欸？無視？！無視？」
「我當時什麼都不知道，說了那麼多話你一定很不好受吧，真的是很抱歉⋯⋯」
這個人果然是春田創一的母親啊。
在不自覺地傷人之後自責，並誠實地說出來。
「不會不會，哪裡的事，不如說讓您受到那麼大驚嚇，我才感到很不好意思⋯⋯」
「啊？你們當時都說了什麼啊？」還有牧你好假。
「沒什麼，說了春田前輩的生活習慣有多糟糕而已。」
「好痛好痛不要捏我大腿啊！什麼嘛，趁人不在就說人壞話。」
春田噘著一張嘴假裝自己在鬧脾氣，牧凌太見機不可失，湊過去按住春田的後腦就猛親了一下。春田嚇得差點從椅子上滾下去，用嘴形表達幹嘛呀還在和媽媽通話中呢。對此牧的表情也毫不保留地展現了對春田的不耐煩。
「不管怎麼說，創一就拜託你了。這次請以戀人的身份好好待在他身邊吧。」
媽媽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。牧凌太露出靦腆而快樂的微笑，禮貌而堅定地道了謝。
他也不再是選擇逃避或沉默的牧凌太了。
之所以能夠如此，還拜春田那份有勇無謀的愛所賜。
說有勇無謀或許不夠洽當。
畢竟當時的春田創一，連自己擁有的是什麼樣的『勇』都沒有概念。恐怕是會隨著時間，慢慢浮現在水面上的東西。
「『這次』是多餘的吧！之前到底說什麼了啊？」
在遲鈍上吃過大虧，春田現在雖然也稱不上靈光，還是從對話中捕捉到一絲不對勁。
先前的分手讓春田學會的教訓，讓他一旦對牧有介意的事情，就會像個狂問為什麼的孩子一樣打破沙鍋。
但那時的事一直到現在都沒有問過。
武川說牧就是考慮著自己幸福才離開的，但果然有什麼契機才對。
現在的話，他已經準備好接納任何答案，並且將之推翻了。
「牧！」春田的眼神很認真。
牧也花了很長一段時間才敢相信那是對著自己露出來的眼神。為此高興簡直是無可奈何。他抿抿嘴，烏黑的眼珠轉了轉，還是沒把當時的對話托出。他對春田抬抬眉毛露出笑臉，和春田交往的這段時間，那些令人心碎的記憶以驚人的速度被日常覆蓋。
牧凌太，27歲，本來就是個擅長在日常中摳糖的男人。
即使如此，他的表情依然間接印證春田心中的猜想。
「啊～」他把重心往後倒靠在椅背上，苦著一張臉哀嚎道：「老媽你知不知道你做了啥啊！你以為那一年我怎麼過的啊！」被甩了，自暴自棄的，去聯誼也不知道到底在尋求什麼。
那語氣讓牧想起當年在浴室強吻春田、並且表示是玩笑之後，對方抱怨「你以為我一整天都是什麼心情啊！」的樣子。
又想吻他了。
「聽不懂你在說什麼。唉呀、ATARU君叫我呢，先去忙了，牧先生我們下次再一起吃個飯吧！」
「啊、好的，受您關照了，晚安。」
「所以說ATARU到底是誰啊！真是的！」
放在桌上的手機灰暗的螢幕因為通話結束亮了起來。
春田碎碎唸著什麼嘛，拉住牧的袖子打算繼續剛才的話題。平時不觸及就沒事，不去思考便不會因為無解而難受，不去回憶便不會因為感情而痛苦。
可只要摸到哪怕一個邊角，就不得不想起那底下藏的是什麼東西。
「牧⋯⋯」
「嘛，說到底還是春田前輩這個破壞神的錯。」
「啊！你又這樣叫我！」平常他不小心在家事上搞砸也就算了，這種時候被這樣稱呼春田創一心有不甘。
「啊～我當時沒有信心也是原因之一啦。」非得逼他承認嗎。
「⋯⋯我也有不對啊，讓牧這麼不安。抱歉。」
「春田前輩已經做很多了，還去見我的父母之類的。」
「啊？那根本沒什麼吧⋯⋯」
牧將春田拽著他衣角的手握緊，去親春田紅暈尚未褪去的左耳。春田猛地一顫，沒閃開。他總算慢慢習慣這些無論是否帶有情慾皆滿載愛意的接觸，並嘗試回應它。
「牧⋯⋯果然還是來、來做嗎？我洗過澡了⋯⋯」
「好突然啊。」
「你才沒資格說我吧！」
「你覺得對我有點虧欠吧，但那不是春田前輩的錯。」
「雖然我稍微想了一下，牧當時是真的很痛苦⋯⋯但我又、又不是抱著什麼獻身的心情提出來的，我們這種關係這樣很普通吧。平常距離又遠，兩天後又要去上海了⋯⋯」
「嘖。」
「嘖？！」
「那今天就按我想要的來了。」他扣住春田的手，拽著他往浴室的方向走去。
「哈？！」春田跌跌撞撞地走了兩步才穩住身子，用同樣的力道攢緊手心，說：
「哪、哪一次不是按你想要的來了啊！」
─FIN─
